板额头一戳“我就不知道有客卖是早晚都得卖，我就是卖惯了的，也没空立那牌坊，关键是怎么个身价。”

　　老板赶忙赔心“是是是，莫老板得对，可这都三天了，您都没让他往您跟前走过，我是怕吊胃口吊的狠了，他在军营里横惯了，不准一翻脸给莫老板您找不痛快。”

　　“我还没怕不痛快，你怕什么”莫青荷朝老板丢了个眼刀，“你先出去，多找几个人把他给我拦住了，话的漂亮点儿，别得罪人。”

　　“都是祖宗，都惹不起”那老板一路咕哝，抹着额头上的汗，走了。

　　后台空了出来，大门一关，外面的吵嚷和锣鼓声都听不真切了。

　　莫青荷舒了口气，把珠翠一样样卸下来，再绞了一条热毛巾擦油彩，一遍遍过水，总算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，映在檀木镶嵌的妆镜里，风一吹，颤巍巍的。

　　镜子里是顶好看的一张脸，不似普通男旦的脂粉媚气，用英朗来形容也不为过，眼睛大，眼窝深，睫毛黑匝匝围了一圈，鼻梁挺直，下颌骨微带些棱角，要是穿上时髦的白色学生装，也是丰神韵秀的少年郎。

　　可惜学了戏，自就没什么人把他当人看了。

　　十五年前初入梨园行，还没有青荷这称呼，他也不叫莫老板，不过是细条条的一个少年，眼神跟羊羔似的干净，往树下一走，落了半身阳光，五岁那年娘把他送到梨园门口，“少轩，你要听师父的话，过年娘来看你。”

　　然后娘就走了，一走十多年，再没回来过。

　　十三年后，他从莫少轩成了莫老板，莫青荷。

　　下九流的门道，伶人表面风光，私下里若没点后台，也就是被人骑的命，特别是男旦，平日里不知被多少纨绔子弟觊觎，不过是混口饭吃，命好的这辈子傍一个，命不好，一个接一个的傍。

　　这世上最费力不讨好的行当大概就是戏，莫青荷只记得一大群没爹没娘的孩子挤在破屋子里，永远都是冬天，枣树叉手叉脚，对称的老房子，阳光总是暗淡的白，有点蓝，睡大通铺，被子里有虱子，一个个孩子破衣烂衫，饭菜总是没有油，谁起过年吃饺子，口水能一直流到棉袄上。

　　练走圆场，腿间夹快砖头，磨得大腿血淋淋一片，背戏考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听着声记，错一个字打十下板子，贴墙练倒立，汗水呱嗒呱嗒往下淌，再好的一张脸都像个油葫芦，大寒夜练功，窗棂的雕花都覆盖着雪，一开口就呼哧呼哧往外冒白气。

　　就是这么日日夜夜的熬，吃过苦中苦，做过“人下人”，最终红了，出门有专车接送，走到哪都有自己专用的后台，没他准许谁也不能进，眼下这四四方方一间屋子，堆得满满当当，墙上挂着一套套戏装，头脸，桌上摆点翠珠花，胭脂水粉，脸盆架搭着洒了花露水的热毛巾，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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